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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57《葬歌》(1 / 2)

体裁:诗歌

作者:穆旦

原发刊物:《诗刊》

发表时间:1957年第5期

当代读者或许知晓,普希金的大部分诗作和拜伦巨著《唐璜》的中译者的名字叫查良铮。他写诗用的笔名是穆旦。

穆旦的第一本诗集是《探险队》(1945)。其实他何止“探险”,且曾历险。那是1942年,作为清华大学外文系助教的穆旦,自愿加入中国远征军,担任将军的翻译,出征抗日战场。时值缅甸撤退,他参加自杀性的殿后战,只身误入“胡康河谷”纵深400里的“野人山”,经历了豪雨、死寂、蚂蟥、蚊蚋以及八天之久的断粮,幸有孙立人部来到这死亡之谷方得救援。穆旦从战友们的视线里失踪五个月后,奇迹般地出现在印度加尔各答,和在那里担任中国驻印军训练中心翻译、西南联大校友、诗人杜运燮劫后重逢。过了几年,他又自费赴美留学。

英国诗人拜伦在《但丁的预言》一诗中,借但丁之口发出了沉重的叹息:“像我这一类的人总是命中注定/要在生活里受尽煎熬,备尝艰辛,/心儿将被磨碎,斗争和挣扎无止无尽,/直到了此残生,死去时孤苦伶仃。”这些诗句,简直就是穆旦坎坷人生的写照。

1953年春天,穆旦放弃了台湾和印度德里大学任教的聘请,抱着对刚刚独立的新中国的热烈希望而毅然回国,此时,他也许已经选择了安放自己“心灵”的地方。

一方面,在他1950年初到美国芝加哥大学攻读英美文学学位时,就有意识地选修了俄国文学课程,并在俄文学习中又一次显示了他的语言天赋。在他学习俄文的背后,已经隐含了他对政治文化的选择。另一方面,在做出回国决定的同时,他也正为事业做进一步的调整和准备,这可以从回国初他对自己所做的工作新安排中反映出来。在巴金、萧珊夫妇为刚刚回国的穆旦举行的宴会上,他便说起自己翻译和介绍俄苏文学的计划。一开始所翻译的,就是代表了当时苏联文学主流的季摩菲耶夫的《文学原理》。尽管文学理论并非穆旦的特长,但还是选择它作为翻译工作的开始,他在美国期间也为这部理论书做过许多翻译笔记。穆旦选择翻译《文学原理》的目的是想通过此书的翻译来调整自己,了解和熟悉现实主义的文学观念和创作方法,学习这一与新的文化环境相适应的话语方式。这也意味着:尽管穆旦对自己所面临的全新的文化环境有所预料、有所准备,并且愿意调整自己,以贡献作为一个诗人知识分子的才华。但他的这一转变,与他原有的艺术经验和兴趣有着明显的距离,而弥补理智与情感、已有的个人经验与现实需要之间的缝隙,也许并不如他预料的容易。这两股力量间的矛盾始终困扰着穆旦的后半生。

回国后执教于南开大学的穆旦,是在焦虑、紧张而又充满热情的复杂情绪中进行着思想的转换与蜕变。这种转换和蜕变是复杂的、痛苦的,甚至是长期的。正如朱自清在1948年就有的那种忧虑:“现在我们过群众生活还过不来。这也不是理性上不能接受;理性上是知道接受的,是习惯上过不来。所以我对学生说,要教育我们得慢慢来。”然而,建国后的政治形势却不允许知识分子们“慢慢来”,而是要求他们疾风暴雨式的改造思想。

穆旦归国后的几年中,心境、遭遇有着很大的变化。1954年底,穆旦因“历史问题”被列为“肃反对象”。这给满腔热情的诗人带来了极大的精神刺激,一下子变得“少言寡语……几乎把每个晚上和节假日都用于翻译工作,从没有晚上两点以前睡觉。”(周与良《怀念良铮》,《一个民族已经起来》,江苏人民出版社,1987)这种近乎残酷的工作方式,显然包含了穆旦借拼命的翻译工作来排遣苦闷的意思。据穆旦夫人回忆说,他在这段时间“自己的诗歌创作也几乎停止”。的确是“几乎”,然而并没有完全停止。因为对于诗人来说,诗歌创作才是他内心世界最好的表达方式。

1957年初,文坛有了一些宽松的文化环境,一些刊物也主动向穆旦约稿。他重新拿起笔,把自己改造的体验,写成了《葬歌》一诗,发表在《诗刊》1957年第5期上。

《葬歌》是穆旦在上世纪50年代中期内心分裂、矛盾、疑惑和反思的典型诗例。一方面,面对新时代的巨大社会变迁,诗人在理智上意识到并且努力想与自己的过去告别,“历史打开了巨大的一页,/多少人在天安门写下誓语,/我在那儿也举起手来:/洪水淹没了孤寂的岛屿”,所以“我”决计埋葬旧我,“让我以眼泪洗身,/先感到忏悔的喜欢”;而另一方面,诗人又对这种“自我”的不断丧失,提出了尖锐地质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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