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棠敲了敲门，里头传来班主任的声音，“请进。”
顾若曦他们班的班主任是个看起来五十多岁，头发已经花白的年长女性。
昨天晚上，顾若曦跟她说过各种传闻，据说创收班的学生——也不能说风气不好，还是有人想学习的，而且学校是名校，管得严，学生们在班级里不会太过分。
就是有些人是因为家里另有出路，就是来混日子，有些是家长比较混蛋，所以不能用年轻的老师。
年轻的老师特别有责任心，一来会把自己气死，二来会跟家长产生冲突。
年长一点的相对来说好一点。
顾棠进去就道“齐老师，你好。我是顾若曦的母亲——”
她一边说，一边拿了户口本出来，“我们若曦改名字了，顾若曦。”
这就特别容易让人脑补了，加上以前赵青婷从来不给她开家长会，电话经常是打三遍保姆接，反正齐老师对赵青婷是没什么好印象的。
顾棠就不一样了，她脸上带着笑意，说话间还会去看看孩子的反应。
齐老师虽然也是师范毕业的，不过她们当年是不学青春期心理学的，但是她有经验啊，家长对孩子是个什么态度，她看得太多了。
齐老师脸上也有了笑容，道“其实她平常课都有上的，要是再专心一点就好了，她还有潜力可挖。”
“我也觉得。”顾棠表示了赞同，然后按照昨天跟顾若曦商量好的，所有的事情都说了。
“她改名字，主要是因为小时候跟人抱错了，我才把她找回来，以后有事情老师随时可以给我打电话，我随叫随到。”
顾若曦眼眶一热，眼圈立即就红了。
齐老师脸上惊讶的表情一闪而过，很快就控制住了自己，道“这个年纪的孩子，最是需要家长支持的，我希望你能有耐心的对待她，她以前的——养母，没有耐心。”
“我知道的，她都跟我说了，她以前都是考二三十分的，我也会陪她一起学习的，不会生气，不会骂她，陪着她一点点学。”
“其实她这次还提高了不少。”齐老师性格虽然佛系一点，但是对学生还是认真负责的，就是如果家长不在意，她也就不跟家长说。
齐老师抽出顾若曦的卷子，道“期末七门功课，语数外是150分，物理生物化学和政治100分，满分850分，她考了337分，现在才高二，她提高的余地非常大。”
顾棠笑得眼睛都亮了起来，“谢谢老师。我想问问如果要给她补基础的话，有什么书籍或者题库推荐吗？”
齐老师教的是英语，多年教学经验，从初中一直教到高中的，她再次翻了翻顾若曦的英语卷子，道“她的基础的确比较薄弱，如果要补课的话，我建议从初中的知识开始补。”
她拿了书给顾棠看，“现在的通用教材都是教育出版社出的，你再买一套教师用书就可以了。初中的知识就不用做题库了，主要还是跟着学校的进程走。”
顾棠再次道谢，跟齐老师正式交换了联系方式，然后拿着顾若曦的卷子走了。
其实这卷子要等到开学才发下来，不过反正都要发，又是家长亲自来拿的，齐老师也没坚持。
两人走出学校，顾棠道“你这平均一门课快五十分了。”
顾若曦红着眼圈就笑出来了，“我也没想到，老师说卷子一定要答满，没想到是真的。”
今天学校出成绩，不仅仅是顾若曦的成绩，康明珠的成绩也出来了。
虽然明面上不让搞什么排名之类的，但是老师私下还是会给家长说一声的，不然学成什么样，全靠盲猜吗？
两人正说着话，顾棠手机响了，她打开一看，是康明珠的班主任发来的消息。
“你好，我是宋珠珠的班主任巴老师，宋珠珠这次成绩有个比较明显的退步，年级名次跌到了67名，希望家长能引起重视，尽量给学生创造一个良好的学习环境。”
“高二是非常重要的一年，下半学期我们就结束整个高中阶段知识的学习了，这个时候千万不能掉队。”
宋珠珠以前在快班，这两个班是给三中争升学率的，老师一个个都特别负责。
顾棠手机一收，跟顾若曦道“康明珠的班主任，说她成绩退步，她下次考试应该在第三考场。不过跟我们没有关系。”
“你不回吗？”顾若曦有点犹豫，“我是说，要跟康明珠或者赵女士说一声吗？”
顾棠道“不用了吧？她那么喜欢康明珠，难道想不到主动来找老师？”
顾若曦一下子笑了出来，顾棠又道“而且现在身份变了，有些事情的确不应该我管了，我就一个女儿，我就管你就行了。”
这话让顾若曦从心开始，从里到外全都热了起来，她飞快地把顾棠手一拉，“走快点妈妈！咱们去买教科书！”
她一定要比康明珠刻苦，要比康明珠有出息，她绝对不能让顾棠蒙羞！
顾棠故意放慢了点脚步，被顾若曦拉着往前冲，“咱们先去买家具啊，说好了下午去买家具的。”
顾若曦连忙摇头，“房间还没晾好呢。过两天再去买也不迟，先去买书，我要好好学习。”
再说房间没晾好，她也能多跟妈妈住两天不是？
一下午的时间，两人去教育书店逛了一下午，不过最后只买了初一的教材。
其实三年的全买回来，顾棠也能提动，但问题是这就太惊世骇俗了。
顾若曦还有点遗憾，顾棠道“其实这样更有成就感。而且初一的功课不难，你刚才不是也看过了，一大半都是会的，这样咱们这个寒假看完初一的教材，未来两个月补习初二的知识，等你高二学完，整个初中的知识也就学完了。高三开始全面复习，正好接上。”
这么一想也挺有道理，顾若曦点了点头，“都听你的。”
原主做得是会计行业，各种政策法规，会计做账原则，还有去参加培训回来的资料也不少，再加上一直是两个人生活，地方还挺宽裕的，客厅还有个大书架。
顾棠把中间那层腾出来，跟顾若曦道“学完一本咱们就收拾到下一层。”
顾若曦点了点头，顾棠把她试卷拿了出来。
顾若曦有点不好意思，不过还是鼓起勇气坐在顾棠身边，一起看成绩。
“其实你成绩还是挺平均，语数外这三门满分150的，基本都在50左右，剩下四门满分100的，都是35分上下。说真的，如果你不是我女儿，我都要怀疑你故意考出满分三分之一这个分数了。”
“什么呀？”顾若曦愣了一下，随即笑了起来。
顾棠翻看着她的卷子，最上头一张是语文，她翻开看了两页，首先就看见了阅读题，总分35分的阅读，她一共就得了5分，远远低于三分之一的分数线。
顾棠指了指阅读题，道“其实这是比较容易的题型了，你们老师上课没有跟你们总结过吗？”
两天下来，顾若曦胆子大了很多，她道“阅读题太难了，我怎么知道作者都在想什么？我觉得就是让作者来答题，他们也拿不了满分。”
顾棠笑了一声，道“我给你简单说说。咱们先看这个现代文阅读，民国著名散文家高兰的作品，《梨花之春》，这是题干里有的，这里头能看出来什么？”
顾若曦冲她眨了眨眼睛。嗯，眼睛明亮，睫毛特别长，是个可爱的小姑娘。
“民国，那么答题的时候就要注重时代背景，另外一个就是技巧了，能给高中生做考题的，肯定都是爱国作家，所以答题的时候要往这方面靠。”
“你看第一题，问这句话‘梨花是开在春天的花，是洁白的花，也是离别之花’有什么作用。”
顾若曦又眨了眨眼睛，道“大实话？”
顾棠笑得特别大声，“这句话在开篇第一段，所以它的第一个作用，是开篇点题。在文章前两段出现的话，作用都是点题，都可以按照这个套路来。另外题目是什么？《梨花之春》，跟题目交相辉映，你这分丢得太不值当了。”
啊？这么一说好像很简单啊。
顾棠挺喜欢她这个惊讶的小表情的，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你这头发太扎手了，你会留长的吧？”
顾若曦一瞬间有点落寞，道“我——我原来头发染过，跟枯草一样，康明珠说你不喜欢，我就全剪了。”
“没关系。”顾棠毫不在意道“咱们天天吃芝麻糊，很快头发就能长出来，又黑又亮，顺滑飘逸。”
顾若曦笑了起来，顿时又斗志满满了，“再讲下一道。”
顾棠惊讶地看了她一眼，“第一小题一共三分，你觉得说一个点题就算完了？那你最多只能得一分。”
顾若曦顿时又愁眉苦脸了，“还有啊。这也太难了。”
顾棠咳嗽了一声，继续道“这时候就要结合时代背景，结合文章，结合作者的经历来看了。”
“文章里说了她要离开米河市，她为什么要离开米河市呢？”
“因为来了侵略者。”
“对啊，这第一点也要写上去，抒发了对侵略者不满的情绪，接下来，离别故土会不会难过呢？”
顾若曦好像找到点套路了，“难过，所以是离别之花，还抒发了挥别故土的离愁别绪。”
顾棠问道“是不是很简单？”
顾若曦用力点了点头，顾棠又道“这题三分，所以一般是三个要点，不过一般来说阅读理解，就是要发散思维，要是要过度解读，我们再来一句句分析一下。”
“梨花是开在春天的花，春天是万物生长的时候，但是遍地都是侵略者带来的死亡，如果考的是情绪，那就是哀伤。”
顾若曦惊喜地笑了，“下一题就是问情绪的！等等等，我来，第二小句是洁白的花，洁白一般指纯净，所以作者希望尽快赶走侵略者？还祖国大地干净？”
“离别之花……就是刚才说的离开故土。”
顾棠道“当然如果你知识面广，知道民国这些大作家的们的轶事，就会知道高兰的未婚夫死在侵略者的刺刀下，就在这篇文章写成前三个月，所以离别，还代表了对未婚夫的怀念。”
顾若曦眼睛亮了，“这就是知识面的广度吗？还包含了历史类相关知识。”
顾棠点了点头，指着最后一道小题道“这个你自己试一试？”
顾若曦重复题干，“我在梦里又梦见了我家门前的两颗梨花树，一颗开满了白花，另一颗也开满了白花。这句话该如何理解。”
“嗯，首先这题四分，所以至少要想出来四个理由。或者是两个小点，一个大点。”
顾棠一言不发，用眼神鼓励她。
“这句话是文章最后一句话，所以肯定有个升华主题的作用，跟开头互相映衬，从梨花开始也从梨花结束，形成一个完整的结构。”
“下来就是过度解读了。”
顾棠笑了一声，“在学校当着老师可不敢这么说。”
“梦说的是美好的愿望，和对未来的期许，两颗梨花树都开的是白花，依旧是抒发对祖国山海的热爱，对侵略者的憎恶？”
顾棠道“梦这个可以写上去，后头的抒发热爱和对侵略者的憎恶，前头第一题已经写过这个答案了。当然你肯定是要写上去的，不过有的时候你也要站在出题人的角度思考一下，他会出两个答案相近的题目吗？”
顾若曦摇了摇头。
顾棠又道“所以我们分析一下为什么要说一颗梨树，另一颗梨树呢？”
“不知道啊……”顾若曦又开始眨眼睛了。
“这是一个递进的手法，如果写我家门前两棵树，两颗都是梨树，就没有画面感了，所以这是先看见一棵树，然后再看见另一棵树，这是电影的表现手法，层层递进，逐渐深入，逐步激发读者情感。”
顾棠道“等你初中的课程补完，咱们去买两本关于怎么写散文，怎么在文章中表达主题跟情感的书看看，你就明白了。”
顾若曦从来就没有这么高兴过，尤其是两人在晚上搜了这篇文章的赏析之后，总之顾棠提到的赏析文章里都有。
“妈妈你可太厉害了，我一定能去普通班的！说不定我还能去快班？”
“那你可要加油。”顾棠一边说，一边站起身来，“晚上吃八宝粥，我早上出去的时候泡好的材料。”
顾若曦吸溜一声，“好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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