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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6章(1 / 2)

忽有一次,广西仔被打得痛了,略一还手,打了就逃。其时恰值收工回到监房,云儿便一路追打他,从一号监房一直追到十三号监房,打得他满地乱窜,上天无门,入地无缝。翌日,至劳动车间,云儿又肆暴打了他,广西人不敌之下,勃然怒视、大声嚷嚷开了:“你不要打人,在这监狱里的人,谁也不怕谁!你以为我打不过你吗?我只是让着你,你再打我,莫怪我不客气,打死了你!”此言正说到云儿的心坎之上,乃他云儿在监狱里这么些时日的心理写照,又岂不是每一个囚犯的心理写照乎?

云儿任他大声说完,话音一落,云儿照他死里接着再打。广西仔确实打不过他,只好挨揍之后,捂着头脸唉声叹气儿。广西仔的这一番大喊大叫,倒让大多数囚犯听了个一清二楚,云儿正是想借广西人的口,将心声一吐为快,以泄牢狱之苦闷心曲。

所有的犯罪行为,归根到底、追本溯源,皆因人内心恐惧、怕欲望来不及在有生之年满足而做的错事。一贯以来,罪犯觉得犯罪行为、恶劣行径、损害他人俱是实现他们人生理想的大胆表现方式,刺激与满足感使罪犯视犯罪为正途,将掠夺目为高尚,这一观念错之极矣,误入歧途。云儿心想:只要涉及违法犯罪,其行为的原力就必是由恐惧而生事。只有通过勇敢的改造,罪犯,这些可怜更可恨的人们,才有可能根除心底那扭曲了的恐惧。只有改造,才能最终变得大胆而正确。可是,现代的狱政,真的就能改造得正确吗?

日子在打打闹闹中过得飞快,及至释放云儿的那天,上海尚处于梅雨季,天上淅淅沥沥下着连丝儿小雨,暑气给雨水浇得一点无有。云儿走时提个大包,却一点儿不觉得热,清凉舒爽。送他出去的狱警年轻诚恳,场面倒也温馨。

云儿跨过从监狱通到外界的门槛、经过那道铁门的瞬间,全身犹如触了电,毛发耸立,鸡皮疙瘩一身——他终于自一个封闭的世界,步入了另一个陌生的世界,前途渺茫,祸福未卜呀!

门口是条甬道,道中有凳子,可供前来接人者坐等之需。云儿穿过人群步出甬道,外面雨已停,天光刺眼。举目公路汽车,云儿两眼茫茫,不知所之何处。

正纳闷,忽想起释放证上有住址,云儿便按着住址一路询人,坐公交车至外滩,再由外滩搭地铁。路上车水马龙,街边商店广告牌林立,云儿在民国时候住在山上,哪见过城市繁忙景象,隔着车窗玻璃,看得目不暇接,还差点错过了站呢。

来到地址所在的家中,一片狼藉,食物发霉变黑,尘垢如泥厚积。云儿手脚勤快,七手八脚打扫干净,自不在话下。整理物什时,他翻出了身子之主的笔记、记录,厚厚的数本簿册,细细阅读,才慢慢展示出其经历的全貌:

此人80后独生子,父亲老实木讷,母亲骄狂疯癫。木头般的父亲从事电影业,少时可谓数历磨难和贫苦,成年后勤学苦读,考入戏剧学院美术系,终成一位电影制片厂的舞美美工。他老婆贪骄吝财,心眼极小,疑神疑鬼,常与邻里构衅吵骂。丈夫老实头,老婆被人围攻,他难免出头抵挡,怎经得起日日打斗、天天折腾,不停吃亏。吃亏吃多了,手指也受伤了,老实人也有泥脾气,开始教训老婆莫生事。他一训老婆,这疯婆娘便撒泼癫狂,乱砸乱打,弄得家中物什多有毁损。老实人无法可施,只好委屈自己,连骗带哄,敷掩过去,苦度无宁之日。

女人日久反而生疑:“他不肯替我出头打架了,是不是外面有了女人了?变心变得怂货了?”疑心生暗鬼,这一想法也正是这女人内心最害怕的事情。于是乎,担惊受怕加上猜疑之心,只可信其实,不可定其无,女人竟生出了幻觉和妄想症,总说自己老公外面轧姘头,还一口咬定自己亲眼见过那“第三者”常骑在老公的自行车后座逍遥过市!

老实人苦其胡闹,子虚乌有,却耐不住女人三番五次的搅扰,随口应承,女人则更坚其心。疯子般的女人每日借肝火寻衅,大吵大闹,把原本用以对付邻居的精力,全部一股脑儿转向专攻自己的男人——一个大大的蠢男人!

这身子的娘比这身子的父亲小七岁,精力旺盛,因了丈夫的口实,镇日闹腾,吵架下饭、打架煮菜,男人疲于应付。老实人虽有老实人的耐力,发誓一定没在外头有女人,想要撇清之前承认的口误,却已无用。女人恼恨起来,甚至将丈夫从小到大画的画,悉数撕烂,千万纸张碎片,击碎了这个家。女人一不做二不休,到外头瞎搞男人,以毒报怨。

丈夫丧心绝望,执意离婚,但他做了一件至极愚蠢的事——向法院递交离婚诉状时,理由写:女方是精神病,无法与之生活!精神病,读者诸君,精神病无药可医,病人扰害无穷,影响别人正常生活不休,这社会孰能应付得来?强行做工作也要让他撤回离婚状,法院岂能轻易容你离婚?这下子完蛋,女人仗着这老实无知者的离婚理由,死乞白赖不肯离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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