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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3章(1 / 2)

再看白俄匪兵这边厢,一十九人僵立不动,马刀高高举着,却不劈下。场上活着的人、能说话的人均从心底发出重重的“哦”声,白俄兵打斗挥刀,声势凶猛,而悬空僵住,其形象也殊足可怖,诡异莫可名状。一十九人僵化也只是片刻间事,须臾便闻马刀堕地,铿锵铿锵,十八柄马刀和大胡子的马鞭陆续落地。人们惊恐的眼睛里,一十九名剽悍的彪形大汉,犹如一十九只沙包,轰轰坠马。

此情此景,令天地间万物皆悚,人们愕然揪心,屏息闭口,鸦雀无声。

俄尔,那一十九匹腿长臀圆的骏马也纷纷萎顿屈腿,滚倒一地。马儿均发出悲嘶,倒地之状彷如马骨尽失、只剩一团筋肉一般软瘫下来,如中邪祟,看得人寒毛直竖。

说来话长,白俄围敌挥刀至倒地,其时仅闭眼睁眼的刹那。场中人里头,最震愕的倒是那个与老人同来的少年,少年瞠目结舌,瞪着老人,简直像不认识他了,心中暗暗抱屈叫冤:“师傅武功原来恁的高强,啊哟,平日我练的功夫,根本不对嘛!跟师傅比,我难不成练错了路子?我虽死心塌地佩服他,可……可……可师傅也太埋汰人了吧?哪有教给徒弟没用的错法门,然后反复严令督责我勤学苦练下死力气整我的师傅?南辕北辙,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老人侧目如冷电,射在徒弟身上、脸上,心下不哂:“小子哎,知道本门武学的厉害了吧!叫你平日练功再偷懒,临到关键紧要之时,可不就露了马脚嘛,哼哼哼哼……等着老夫今后好生收拾收拾你这个小懒惰胚子!”想到这儿,向徒弟招招手,走到那个白俄大胡子倒地之处,蹲了下来。

少年气鼓鼓地走近,手按胸口,连气带喘地怨道:“师傅,我要练到您的本事,可没啥指望,您还是得教些窍门儿,否则呐,我便是苦练到死,也没戏。”

老人怒极反笑:“荷哈哈哈哈,你小子还有脸来跟我说这话!你整日价心里净想花花、翠翠了,哪还有心思练武?我不来管你爱干啥干啥,但若功夫没练到家,老子就整死你!”少年眉头一蹙,似不敢挨近老人,畏畏缩缩停步不前。老人哼了一声,又招招手,长叹道:“目下不打你,你来看看,他们的伤势。”少年听他口气没有恶意,壮了壮胆,走近几步,相隔了三尺,不敢再靠近,伸长了脖子一瞧,一股凉气不禁直透背脊,忙三脚并两步,奔至老人身侧。

但见老人扳过大胡子白俄的身子,翻了个转,老毛子背心上灰白的军服正中一个黑色的掌印,五指宛然,仿佛时刻就要伸屈展动一般,又清晰又可怕。少年身子微颤,机伶伶打了个冷战,吃吃地说:“这……这个……这掌力可……可古怪得紧!”

老人又冷哼一声,不再与他对话,伸出一双瘦骨嶙峋的手,双掌屈指成爪,十指朝那黑掌印插落,噗嗤一响,十根指头如插入豆腐一般,悉数插入了白俄的背心,直插至指根。少年“噫”的叫了一声,老人双手各往两边一扯,噗嗤嗤豁喇喇,那粗皮巨骨、满身筋肉虬结的大胡子尸身的整个腔子给硬生生撕开。看老人的架势,这一撕力道超凡,犹如撕扯一张薄纸,血喷如柱,喷上来的血雨溅了两人一身,撒得周匝一片血潭也似。

血噀之势,见者便多了,“哦、啊、哟”诸般惊怖的叫声四起。老人充耳不闻,一双皱纹像岩石般的老眼只盯着少年,两只老招子犹如鹰隼的眼睛,冷冷地问:“看清楚了么?你小子给老夫看仔细喽,深印脑中,莫再堕了本门的功夫!”少年似未听言入耳,一张嘴巴、两只眼睛,俱张得老大,一时合不上。

隔了一盏茶时分,老人才拉起少年,大踏步朝南行去。横七竖八倒在饭铺周匝的、幸存的人们,又隔了一顿饭的工夫,才有胆子大的爬起来走近那给开了膛的大胡子尸首之畔。一见之下,他尖声长喊:“我的妈呀!”叫声凄厉撕心,好似中夜撞见厉鬼一般,连滚带爬,逃得远了。

第二个挨近过去的是脚夫,他看见大胡子体腔内鲜血如泉涌出,而血沃之下,脏器全焦,连肋骨也熏得焦黄。如此死法,若非他亲眼所见,又岂能相信!

其后看到白俄死状者愈来愈多,不绝有人惊呼:“杀人啦!杀人啦!”、“鬼啊!撞见鬼啦!”、“此系鬼魂作祟,人哪有这般死法的?鬼魂作祟啦!”人们再要寻那一老一少,却已如鸿飞冥冥,再看不到踪影了。

秋末冬初,天高气爽,本当是人们感到快活的日子。无如蚌埠城内外、淮河之畔,自宿州至蚌埠,尸殍遍地,盈河塞岸。哀鸿遍野之间,阴风惨惨之中,一老一少喁喁行来,腥风一动,令人为之作呕。少年浓眉大眼,虎头虎脑,以手掩鼻,肩头裹着布条,布条上血迹一片褐色,想是已包扎日久。他问身边的老者:“师傅,你也真是的,此去九华山,路可远得狠了,不搭火车,走得双腿断光,累也累死了,岂不是傻到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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