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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1章(1 / 1)

桥头机枪阵内机枪一齐调转枪口,朝蛇群里乱射,登时打得血肉飞溅,无数毒蛇断体折尾,烂头断牙,死蛇如雨,纷纷掉入臭水里,噼里啪啦,水花四溅。叵耐打死的虽多,但河里彷如有死不完的蛇,不断地爬上桥来,十来挺重机枪、数十支冲锋枪,竟难遏毒蛇之势。子弹虽多,但终究有打光的时候,其时前有日军火网压制,后有毒蛇肆虐,谢晋元和斯马莱特各自约退麾下,且战且退。那些刚收容起来的数十名官兵难逃乱枪之厄,纷纷中弹倒地,群蛇蔓延上来,无人幸免。

张承德见收容队的重机枪倒在桥上铁阶上,纵身越过人群头顶,身子下坠之际,踩在人肩头,只三个起落,便落在机枪之畔。此时日军子弹呼啸如雨却也罢了,恐怖便恐怖在毒蛇密密麻麻,像蚂蚁大军,铺卷而来,张承德见四面八方,到处是蛇。几千几万条青蛇朝他围拢,三角形的蛇头高昂,蛇颈笔立,口中蛇信不住摇晃,探照灯光扫处,承德见数万条分叉的红舌,波荡起伏,化成一片舌海,煞是惊人,令人发毛。

承德俯身抱起机枪,朝蛇群里打去,一边开枪,一边身子疾转圈,四面之蛇,登时死伤无数,中弹的毒蛇身子给子弹冲击力带得飞起,撞向后面的游蛇,赛如蛇海里猛地激起了波浪。无如桥下的蛇爬上来的愈来愈多,蛇海里彷如后浪推着前浪,不顾死活,扑向张承德。承德眼见每一条蛇头上的蛇眼,皆系赤红如血,万蛇头上彷如清一色缀着两颗猩红的玛瑙,摇来摆去,精光湛湛,鬼异莫名。蛇群之间,已不全是青身蝮蛇,眨眼之间,数条巨头长尾、金鳞闪闪的怪蛇爬了上来。金蛇之间,又有无数黑蛇涌出,好似汩汩黑水涌了上来,黑蛇头上红眼更是闪亮,看来阴森可怖。

眼看蛇越聚越多,重重叠叠,张承德身前身后已无出路,他手上不敢稍慢,子弹如泼,但心下自知难以持久,心念连转,却苦无脱身良策。忧急之时,他忽见去路上有星星点点的白光,坠向蛇群,黑夜之中,宛如天上繁星下堕,他虽心焦若煎,却也不禁暗赞好看。白光落入蛇群,毒蛇纷纷破腹裂头而毙,张承德但见白光越落越多,渐渐往面前移来,定睛凝视,看清原来是无数白色细针,自天而降。那针细如牛毛,漫天而来,密密麻麻,却落点奇准,一针扎一蛇,针针皆中要害,不是射入蛇头,就是钻入蛇七寸。数千条蝮蛇都被钉在湿漉漉的地上,痛得吱吱乱叫,身子扭曲,却已游动不得,蛇群登时死出一条通路来。张承德也不遑多想,见机得快,迈步如飞,自那死蛇铺出来的一条甬道上掠过,足不点地,往南狂奔,疾驰五丈,已落在毒蛇未到之处。

他喘息未定,群蛇又来,他不敢稍停,大步往南再奔。由他这般一蹿,桥上大队人众得他将毒蛇引开大半,逃下桥者渐众,承德飞驰了十丈,终于赶上了众人。他迎面见杨瑞符由两名士兵搀扶,跌跌撞撞地前奔,忙去见礼,问明杨将军给毒蛇咬了一口,一条腿已不听使唤,再问旁人下落,一名士兵替杨答:“杨将军毒发难行,咱们急须送他去医治,谢团长及其他兄弟都还在后面桥上哩。”承德道:“好,杨将军就有劳二位,我这便杀回去接应他们。”

张承德捧着机枪,又循原路返回,奔了几步,遥见垃圾桥上已覆满大大小小的毒蛇,翻翻滚滚,覆满一座桥,赛如毒蛇织成了一座桥一般,看得他双目发直,背上白毛汗湿透衣衫。奔近桥堍,突然听到苏州河下游远处传来悠悠的哨声,飘飘荡荡,但声音如有形质,如丝线穿耳,承德听得心惊肉跳。

此时西方的黑云已遮满了半个天空,犹似一张大青纸上泼满了浓墨一般,乌云中电光闪烁,更增人心中惊怖惶恐之情。轻雷隐隐,窒滞郁闷,似乎给厚厚的黑云裹缠住了难以脱出。顷刻之间,黑漆如墨的臭水里忽然涌起浪花,须臾浪头四起,桥下两面水流里都有巨大的水族冒出,黑暗里看不清楚,只闻击水之声甚急,便是枪声峻急,也难掩其响。

他不知甚么东西,正要挨近水边,看个虚实,忽听孙承志遥遥朝他喊:“小心背后!”一束手电之光照了过来。承德甫闻示警,已然听到背后脚步“啪啪”,听来步声累累垂垂,却快如奔马。他不遑多想,右掌翻出,往后一撩,突然按到一片冰凉粗糙之物,似是水族的鳞甲,心底错愕殊甚:“这是甚么鬼东西?”那边厢孙承志已叫破:“鳄鱼!好大的鳄鱼,大伙儿小心,水里又爬出鳄鱼啦!”便在这电光石火之间,承德背后的鳄鱼已迫近他身边,张开巨口往他肩头咬落。鳄鱼嘴长牙利,张承德来不及转身,已看到它白森森的牙齿在黑夜里一闪,就要将自己身子切开。危急中他心一横,双手齐出,扳住鳄鱼的上颚,身子瞬间蜷缩,双膝弯曲,贴着下巴,双足正踏在鳄鱼的下颚。

他运起内力,大喝一声,身子立挺,双手成爪,指甲陷入鳄鱼牙肉里,只听得喀喇一响,鳄鱼两颚从中裂开,登时身死。他使力大了,鳄鱼自口至颈,从中撕裂为两片,血如泉涌,自伤口里喷出,溅了承德一身,腥臭无比。他擗死凶鳄,背上已惊得全是冷汗,借电光回身一瞧,唬道:“乖乖不得了,好大一条,无怪我使劲撑持,方才弄死你这巨怪。”但见鳄鱼身长两丈有余,比寻常鳄鱼大了三倍,滚在地上,滞重有声。

他一抬头,猛见近处河里水面一涨,波的钻出一条巨鳄,往岸上爬来,一对冷冰冰的猫儿眼赤红,与那些毒蛇的红眼相仿。寒风刺骨,其本身腥臭加上臭水之腐臭,顺风飘散,中人欲呕。张承德不敢怠忽,飞起一脚,踢在鳄鱼下颚,他这一脚使足了十成功力,便是铁棒也踢弯了,那鳄鱼一个筋斗翻入河浜,只听得水声响动,臭水里群鳄一阵骚动,听声辨形,水里之鳄鱼,没有百条,也有数十之众。震恐之际,蓦然听有众声惨叫,叫声里似乎有林家碧的口音。张承德循声奔了几步,见果然一群童子军给一条巨鳄逼在河湾畔,林家碧陷在污泥里,难以自拔,她身侧一具尸体,断为两截,显是一名童子军给鳄鱼一口咬死。

鳄鱼第二口眼看就要临头,林家碧闭目待死,尖叫不止,张承德疾奔而至,听风辨形,一跃跳在鳄鱼颈上,抽出刺刀,落手便刺。黑暗里看不清,方位不准,噗的一刀刺在鳄鱼头顶皮坚厚处。他危急之间使力过巨,啪的一声,刺刀居然折断。内力传到鳄鱼头上,虽未刺死它,但鳄鱼巨吻一偏,上下颚咬合走空,长嘴插入泥中,挣扎摆动,震得河岸也要抖了起来。

毒蛇出现之初,孙承志因背驮伤员,不遑顾及。及至蛇上桥面,蛇声愈来愈响,众皆惊逃吓倒,他才看见乱蛇狂舞,或黄中间黑、或血也似红的毒蛇,头作三角,长舌吞吐,嗤嗤发声,多如牛毛,密密麻麻,交织铺地,犹如一张硕大的、五色斑斓的大地毡展开,罩住了大桥一般,怵目惊心。他从没见过这么多的毒蛇,方寸间不由得大大一震,脸上肉跳了几跳,浑身鸡皮耸立,不敢多瞧。

见伤者不断增多,孙承志忙交代众伤员互相扶持疾行,自己则拔足回转,三窜两跳,已至杨氏二女之侧。杨惠芳起初见蛇惊恐,后来见眼前尽是蠕蠕而动的怪蛇,万头攒动,扭曲蜿蜒,嘘嘘之声震动天地,摄人魂魄,不禁呕心,喉头发毛,张口欲呕。孙承志赶到正见她作势要吐,他是唐门高弟,暗器行家,使毒也是高手,“嗯”了一声,翻腕抽出刺刀,在地下挑起一条青蛇,左手食中二指钳住蛇颈,右手小指甲往蛇腹上一划,内力到处,蛇腹洞穿,取出一枚青色的蛇胆,说道:“惠芳,快吞下去,别咬破了,苦得很!”惠芳依言吞下,口中虽腥臭发苦,但片刻间胸口便即舒服。

毒蛇毒性猛烈,空气里腥臭弥漫,受不了晕头转向,口吐呕翻者无数,毒蛇成千成万,只要给咬上一口,立时便送了性命。众人听到蛇声,已然毛骨悚然,嘶嘶嘘嘘,越响越近,人们慌乱奔逃,没头没脑,不知觅向,到了旷处依旧你推我撞,闹得不可开交。

孙承志见势危急,一边杀蛇,阻遏来势,一边聚拢左近人群,护送二女及相近的数十名童子军且避且退,直至公共租界躲、到安全之地,相去蛇群远了,便让她们自行随大众去沪西。他又折回,恰遇张承德抢枪受蛇群围困,他施四川唐门独门暗器牛毛针,一把一把,天女散花,射死群蛇,替承德开路。眼看承德脱险,他不及上去相会,听得有几名英国兵叫:“Help!Help!”他循声转身,其时日军探照灯大半给英军炸坏,只有一两盏,闪来闪去,桥上忽明忽暗,隐约见桥栏脚下躺着三、四个人,叫声便是从他们这里发出。孙承志两步跨至,见三人给十数条两丈长的毒蟒缠得吐舌凸目,连气也喘不上来了。三人之侧仰天躺着一人,似已死透,无数毒蛇从他尸身上蠕蠕爬过,看得人呕心,毛骨悚然。

承志再贴近,看清四人都是高鼻子英国人,命悬一线、死在俄顷,他们失神茫然的眼神里,承志觉得大是可悲,恻隐之心一起,刺刀挥处,众蛇齐断。杀光这边厢数百条大大小小的毒蛇,方才救得起那奄奄一息的三名英兵。他刺刀还入刀鞘,将一人背在背上,一手夹住一个,将三人驮负至杨惠敏身边,托她们照料。

他三度返回桥边,自英国兵尸首畔拾得一支手电筒,须臾群鳄出水,孙承志正巧照到巨鳄偷袭张承德,一语叫破,当下发足狂奔,挨近过来,见承德骑在巨鳄颈上,双臂抱住鳄鱼头,苦苦撑持恶斗。

孙承志运气出刀,刺瞎了鳄鱼右眼,巨鳄头大体巨,气力大得惊人,剧痛之下,猛地翻身,泥塘里一滚,张承德已给压在泥中,口鼻尽湮没。孙承志左手忙拔出手枪,枪口伸入张开的鳄口,紧贴上颚,连开了四枪,弹透鳄脑,鳄鱼挣扎了几下,肚腹朝天,便即毙命。孙承志不敢稍慢,鳄鱼巨大不易挪动,忙双掌排云,内力勃发,大喝一声,将鳄鱼平平推开一尺,自泥中拉出承德。张承德吃了几口烂泥,喝入臭水,哇哇狂吐,差点背过气去,总算是捡回一条性命。若孙承志出手迟得几分钟,承德便要给闷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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