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日的悠云山庄,绝非像金世雄所说的山水画卷般静谥。浓浓的雾霭中自有一番凶险而复杂的气象。
潜伏在山庄内将近一个月的书虫和剑痴终于获得破局良机。倒不是他们行事不利才等到现在,应该说二人进入悠云山庄出奇的顺利。
从丰城剑庄一路追寻铁面女子的行踪,在就要到达悠云山庄时,他们巧遇山庄内采办的马队。
悠云山庄虽然也有自产粮食果疏,但供应远远不能满足需求,每次出庄采办都有满纸清单的物需。书虫和剑痴就是认准了这是个潜入山庄的好机会。
负责采办的人是玉面鲛。近来这个自认也曾名噪江湖的小混混有些情绪低落。叹一身本领得不到柳公公的赏识也就罢了,就连麒麟阁内的那些所谓武林翘楚都不把他当回事,实在是郁闷之极。
似乎自己在柳无情的眼中已然定义为无用之人,要紧的大事都不得上手。想来也是,他也没在柳公公面前干成几回像样的大事。只怪天意弄人时运不佳,每次都让他遇到难缠的主。
本来接到采办一事时,他还满腹怨气想不到堂堂玉面鲛如今伦落到这般田地。走了几趟差后发现,没曾想这事还真他娘是个肥缺!
哪次出来四周小城小镇的商贾不屁颠屁颠跟着巴结,简直就把自己当财神爷了。而且其中的金钱回扣让这家伙挣得钱袋子鼓鼓囊囊不说,更有甚者以美色贿赂,令其十分尽兴,这情形简直与在山庄里呆着有天壤之别。
于是这家伙就盼着山庄物资快些耗尽,也好让他领了银票出来采办。这两回胆子更大了,又学会在物资上弄虚作假,即便虚假不成,也是尽量少购,以谋得出来的次数。
这次出来也不例外,只跟几个老商户打了声招呼,然后吃喝嫖赌仿佛成了他的主事,至于采办琐碎尽都交给手下。待一切办妥,这家伙意犹未尽,却发现少了两个伙计,方才颇感不妙。
前次采办不齐犹被人怀疑,这次连人都弄丢了,保不齐公公会亲自过问。他如今真的畏惧这个冷酷无情的家伙,哪怕是站在这人身旁,那一身逼人的寒气也足以令其战战兢兢。
没办法,虽然对进入山庄内的新人有着严恪的规矩,如今也只得随意找两个顶数了。道是只叫二人不要多嘴,这事便最好蒙混不过了。然后这厮就忙着计算这回出庄又挣了多少私利;思量哪个老板不够意思下回不鸟这人了。他怎会料到新来那两个不起眼的伙计就是经过一番乔装打扮的书虫和剑痴。更不会去想之前失踪的两位手下也是他们所为。
当然通过山庄内的下人们并不能打听到什么机秘,好在二人之后又混进去几回厨舍,偶尔挣得给欧阳闲云二女送餐的差事。
头一回送餐是书虫去的,他穿着一身灰布衣,装扮成一副斜眼歪嘴傻乎乎的模样,也怪不得之前玉面鲛不曾发觉,还自以为人傻才更安全。
当时欧阳闲云的大女儿欧阳菁正在读一阕李煜的词。囚禁在此的她倒不是闲来无事如此打发闲暇。年幼时就颇有才情的她,却是诗书常伴。
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小楼昨夜又东风,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这阕词据母亲说乃是当年浮生岛公主之最爱,她就常常吟着这词眼望北方泪湿衣襟。此时手擎一本旧得泛黄且卷起许多褶皱的词集年纪尚轻的欧阳菁不禁感叹连连。虽然李主留下了下不少佳句,只可惜他的江山就似这破书,不知辗转易主多少人了。
“佳句且吟卷卷破,”
当欧阳菁口出一句七言后,随即听到楼外有人续了一句,“早该故纸变新书。”
她抬头只看见一个斜眼歪嘴的伙计提着食盒立在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