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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2章 大败高俅(2 / 2)

吴用唤穆弘受计,掌管水路建功。众多水军头领,各各准备小船,船头上排排钉住铁叶,船舱里装载芦苇干柴,柴中灌着硫黄焰硝引火之物,屯住在小港内。却教炮手凌振于四望高山上,放炮为号。

又于水边树木丛杂之处,都缚旌旗于树上,每一处都设金鼓火炮,虚屯人马,假设营垒。请公孙胜作法祭风。旱地上分三队军马接应。梁山泊吴用指画已了。

却说高俅在济州催起军马,水路统军却是牛邦喜,又同刘梦龙并党世英这三个掌管。高俅披挂了,发三通擂鼓,水港里船开,旱路上马发,船行似箭,马去如飞,杀奔梁山泊来。

先说水路里船只,连篙不断,金鼓齐鸣,迤逦杀入梁山深处,并不见一只船。看看渐近金沙滩,只见荷花荡里两只打鱼船,每只船上只有两个人,拍手大笑。

头船上刘梦龙便叫放箭乱射,渔人都跳下水底去了。刘梦龙催动战船,渐近金沙滩头。一带阴阴的都是细柳,柳树上拴着两头黄牛,绿莎草上睡着三四个牧童。远远地又有一个牧童,倒骑着一头黄牛,口中呜呜咽咽吹着一管笛子来。刘梦龙便教先锋悍勇的首先登岸,那几个牧童跳起来呵呵大笑,都穿入柳阴深处去了。前队五七百人抢上岸去。

那柳阴树中一声炮响,两边战鼓齐鸣。左边就冲出一队红甲军,为头是霹雳火秦明;右边冲出一队黑甲军,为头是双鞭将呼延灼。各带五百军马,截出水边。刘梦龙急招呼军士下船时,已折了大半军校。牛邦喜听得前军喊起,便教后船且退。

只听得山顶上连珠炮响,芦苇中飕飕有声,却是公孙胜披发仗剑,踏罡布斗,在山顶上祭风。初时,穿林透树。次后,走石飞沙。须臾,白浪掀天。顷刻,黑云覆地,红日无光,狂风大作。

刘梦龙急教棹船回时,只见芦苇丛中,藕花深处,小港狭汊,都棹出小船来,钻入大船队里,鼓声响处,一齐点着火把。

原来这小船上,都是吴用主意授计与穆弘,尽使水军头领,装载芦苇干柴硫黄焰硝,杂以油薪。霎时间大火竟起,烈焰飞天,四分五落,都穿在大船内,前后官船,一齐烧着。

刘梦龙见满港火飞,战船都烧着了,只得弃了头盔衣甲,跳下水去。又不敢傍岸,拣港深水阔处,赴将开去逃命。芦林里面,一个人独驾着小船,直迎将来。刘梦龙便钻入水底下去,却好有一个人拦腰抱住,拖上船来。撑船的是出洞蛟童威,拦腰抱的是翻江蜃童猛。

却说牛邦喜见四下官船队里火着,也弃了戎装披挂,却待下水,船梢上钻起一个人来,拿着挠钩,劈头搭住,倒拖下水里去。那人是船火儿张横。这梁山泊内水面上,杀得尸横遍野,血溅波心,焦头烂额者不计其数。

只有党世英摇着小船,正走之间,芦林两边弩箭弓矢齐发,射死水中。众多军卒会水的,逃得性命回去;不会水的,尽皆淹死。生擒活捉者,都解投大寨。童威童猛捉得刘梦龙,张横捉得牛邦喜,押解送上山寨。

再说高俅引领马军在水边策应,只听得连珠炮响,鼓声不绝,料道是水面上厮杀,骤着马前来,靠山临水探望。只见纷纷军士,都从水里逃命,爬上岸来。高俅认得是自家军校,问其缘故,说被放火烧尽船只,俱各不知所在。

高俅听了,心内越慌。但望见喊声不断,黑烟满空,急引军回旧路时,山前鼓声响处,冲出一队马军拦路。当先急先锋索超,抡起开山大斧,骤马抢近前来。

高俅身边节度使王焕,挺枪便出与索超交战。斗不到五合,索超拨回马便走。高俅引军追赶,转过山嘴,早不见索超。正走间,背后豹子头林冲引军赶来,又杀一阵。再走不过六七里,又是青面兽杨志引军赶来,又杀一阵。又奔不到八九里,背后屠龙手孙安赶上来又杀一阵。

这是吴用使的追赶之计,不去前面拦截,只在背后赶杀。败军无心恋战,只顾奔走,救护不得后军。因此高俅被追赶得慌,飞奔济州。比及入得城时,已自三更,又听得城外寨中火起,喊声不绝。原来是武松、石秀带着五百特战营士兵,放了把火,惊得高俅魂不附体,连使人探视,回报“去了”,方才放心。整点军马,折其大半,大多被梁山泊所擒。

正在烦闷之间,远探报道“天使到来”,高俅遂引军马并节度使出城迎接。见了天使,就说降诏招安一事。都与闻焕章参谋使相见了,同进城中帅府商议。

高俅先讨抄白备诏观看。待不招安来,又连折了两阵,拘刷得许多船只,又被尽行烧毁;待要招安来,恰又羞回京师。心下踌躇数日,主张不定。

不想济州有一个老吏,姓王名瑾,那人平生尅毒,人尽呼为剜心王,却是太守张叔夜拨在帅府供给的吏。因见了诏书抄白,更打听得高俅心内迟疑不决,遂来帅府呈献利便事件,禀说:“贵人不必沉吟,小吏看见诏上已有活路。这个写草诏的翰林待诏,必与贵人好,先开下一个后门了。”

高俅见说大惊,便问道:“你怎见得先开下后门?”

王瑾禀道:“诏书上最要紧是中间一行,道是:‘除朱武、吴用等大小人众所犯过恶,并与赦免。’这一句是囫囵话。如今开读时,却分作两句读,将‘除朱武’另做一句,‘吴用大小人众所犯过恶,并与赦免’另做一句。赚他漏到城里,捉下为头朱武一个,把来杀了,却将他手下众人,尽数拆散,分调开去。自古道:蛇无头而不行,鸟无翅而不飞。但没了朱武,其余的做得甚用!此论不知太尉恩相贵意若何?”

高俅大喜。随即升王瑾为帅府长史,便请闻焕章说知此事,一同计议。闻焕章谏道:“堂堂天使,只可以正理相待,不可行诡诈于人。倘或朱武以下,有智谋之人识破,翻变起来,深为未便。”

高俅道:“非也!自古兵书有云:‘兵行诡道。’岂可用得正大?”

闻焕章道:“然虽‘兵行诡道’,这一事是天子圣旨,乃以取信天下。自古王言如纶如,因此号为玉音,不可移改。今若如此,后有知者,难以此为准信。”

高俅道:“且顾眼下,却又理会。”遂不听闻焕章之言,先遣一人往梁山泊报知,令朱武等人前来济州城下,听天子诏敕,赦免罪犯。

再说梁山泊,因为又赢了一阵,朱武一面命人收拢俘虏,一面将没烧毁的船只拘收入水寨,增强水军实力。

这日,朱武正在聚义厅处理事务,忽有消息传来:“济州府差人上山来,报道:‘朝廷特遣天使颁降诏书,赦罪招安,加官赐爵。特来报喜。”’

朱武叫人请那报事人到堂上。问时,那人说道:“朝廷降诏,特来招安。高太尉差小人前来报请大小头领,都要到济州城下行礼,开读诏书。并无异议,勿请疑惑!”

朱武对高俅一万个不信任,心知此事有诈,教人取了银两段匹赏赐来人,把他先打发回济州。又请来王伦、宋江、吴用、卢俊义等头领,商议这件事情。

宋江听罢,喜从天降,笑逐颜开,卢俊义却道:“这是高俅诡计,兄长不可前去!”

宋江闻言不喜,道:“你们若如此疑心时,何时能受招安?众人好歹去走一遭。”

朱武见此说道:“既然宋江兄弟肯去,就请兄弟从特战营带些士兵假扮头领,看看高俅这次,打的什么主意。”

吴用也笑着道:“高俅那厮被我们杀得胆寒心碎,便有十分的计策也施展不得。先差黑旋风李逵引着鲍旭、项充、李衮,将带步军一千,埋伏在济州东路;再差林冲、栾廷玉,将带马军一千,埋伏在济州西路。若听得连珠炮响,杀奔北门来取齐。”

如此分调已定,宋江、吴用等人带着伪装的头领,下山去领诏书。

再说高俅,他在派人去梁山泊传话后,又唤过王焕等众节度商议,传令将各路军马,拔寨收入城中;教见在节度使,俱各全副披挂,伏于城内;各寨军士,尽数准备,摆列于城中;城上俱各不竖旌旗,只于北门上立黄旗一面,上书“天诏”二字。高俅与天使众官,都在城上,只等朱武到来。

当日梁山泊中,先差没羽箭张清,将带五百哨马,到济州城边,周回转了一遭,望北去了。须臾,神行太保戴宗,步行来探了一遭。人报与高俅,亲自临月城上女墙边,左右从者百余人,大张麾盖,前设香案。遥望北边,梁山泊军马到来。

高俅远远看见,并未看出宋江、吴用、花荣之外许多头领都是假冒,只以为计策成功,使人在城上叫道:

“如今朝廷赦你们罪犯,特来招安,如何披甲前来?”

宋江主持此事,使戴宗至城下回复道:

“我等大小人员,未蒙恩泽,不知诏意若何,未敢去其介胄。”

“望太尉周全,可尽唤在城百姓耆老,一同听诏,那时承恩卸甲。”

高俅出令,教唤在城耆老百姓,尽都上城听诏。无移时,纷纷滚滚,尽皆到了。

宋江等在城下,看见城上百姓老幼摆满,方才勒马向前。鸣鼓一通,众将下马。鸣鼓二通,众将步行到城边。背后士卒牵着战马,离城一箭之地,齐齐地伺候着。鸣鼓三通,众将在城下拱手,共听城上开读诏书。那天使读道:

“制曰:人之本心,本无二端;国之恒道,俱是一理。作善则为良民,造恶则为逆党。为恶党者,此非正命,深可悯焉。朕闻梁山泊聚众已久,不蒙善化,未复良心。今差天使颁降诏书,除朱武,吴用等大小人众所犯过恶,并与赦免。其为首者,诣京谢恩;协随助者,各归乡闾。毋违朕意,以负汝怀。呜呼,速沾雨露,以就去邪归正之心;毋犯雷霆,当效革故鼎新之意。故兹诏示,想宜悉知。

宣和元年七月十五日。”

当时,军师吴用正听读到“除朱武”三字,便目视花荣道:“将军听得么?”却才读罢诏书,花荣大叫:“既不赦我哥哥,我等投降则甚!”搭上箭,拽满弓,望着那个开诏使臣道:“看花荣神箭!”一箭射中面门,众人急救。城下众好汉一齐叫声:“反!”乱箭望城上射来,高俅回避不迭。

四门突出军马来,宋江、吴用等人听得一声鼓响,一齐上马便走。城中官军追赶,约有五六里回来。只听得后军炮响,东有李逵引步军杀来,西有林冲引马军杀来,两路军兵,一齐合到。

城内官军只怕有埋伏,都急退时,宋江、吴用这一队却回身卷杀将来,三面夹攻。城中军马大乱,急急奔回,杀死者多。梁山泊这才收军,返回山寨去了。

却说高俅在济州写表,申奏朝廷,称说梁山泊贼寇射死天使,不伏招安。外写密书,送与蔡京、童贯、杨戬,烦为商议,教太师奏过天子,沿途接应粮草,星夜发兵前来,并力剿捕群贼。

却说蔡京收得高俅密书,径自入朝奏知天子。天子闻奏,龙颜不悦,云:“此寇数辱朝廷,累犯大逆!”

随次降敕,教诸路各助军马,并听高俅调遣。杨戬已知节次失利,再于御营司选拨二将,就于龙猛、虎翼、捧日、忠义四营内,各选精兵五百,共计二千,跟随两个上将,去助高俅杀贼。

这两员将军是谁?一个是八十万禁军都教头,官带左义卫亲军指挥使,护驾将军丘岳;一个是八十万禁军副教头,官带右义卫亲军指挥使,车骑将军周昂。

这两个将军,累建奇功,名闻海外,深通武艺,威镇京师,又是高俅心腹之人。当时杨太尉点定二将,限目下起身。来辞蔡京,蔡京吩咐道:“小心在意,早建大功,必当重用。”

二将辞谢了,去四营内一个个选拣长身体健、腰细膀阔,山东、河北,能登山、惯赴水,那一等精锐军汉,拨与二将。这丘岳、周昂辞了众省院官,去辞杨戬,禀说明日出城。杨戬各赐与二将五匹好马,以为战阵之用,就教披挂,列布出城,教东京百姓看这队军马。二人谢了太尉,各自回营,收拾起身。

次日,军兵拴束了行程,都在御营司前伺候。丘岳、周昂二将,分做四队:龙猛、虎翼二营一千军,有二千余骑军马,丘岳总领;捧日、忠义二营一千军,也有二千余骑军马,周昂总领。又有一千步军,分与二将随从。丘岳、周昂到辰牌时分,摆列出城,杨戬亲自在城门上看军。

丘岳坐在马上,昂昂奇伟,领着左队人马。东京百姓看了,无不喝采。周昂坐在马上,亭亭威猛,领着右队人马,来到城边。与丘岳下马来,拜辞杨戬,作别众官,离了东京,取路望济州进发。

高俅在济州和闻焕章商议,比及添拨得军马到来,先使人去近处山上,砍伐木植大树,附近州县,拘刷造船匠人,就济州城外搭起船场,打造战船。一面出榜招募敢勇水手军士。

济州城中客店内,歇着一个客人,姓叶名春,原是泗州人氏,善会造船,流落在济州,不能够回乡。知得高俅要伐木造船,征进梁山泊,以图取胜,将纸画成船样,来见高俅。拜罢,禀道:

“前者恩相以船征进,为何不能取胜?盖因船只皆是各处拘刷将来的,使风摇橹,俱不得法;更兼船小底尖,难以用武。”

“叶春今献一计,若要收伏此寇,必须先造大船数百只。最大者名为大海鳅船,两边置二十四部水车,船中可容数百人。每车用十二个人踏动,外用竹笆遮护,可避箭矢。船面上竖立弩楼,另造刬车,摆布放于上。如要进发,垛楼上一声梆子响,二十四部水车,一齐用力踏动,其船如飞,他将何等船只可以拦挡!若是遇着敌军,船面上伏弩齐发,他将何物可以遮护!”

“其第二等船,名为小海鳅船,两边只用十二部水车,船中可容百十人。前面后尾,都钉长钉,两边亦立弩楼,仍设遮洋笆片。这船却行梁山泊小港,当住这厮私路伏兵。若依此计,梁山之寇,指日唾手可平!”

高俅听说,看了图样,心中大喜。便叫取酒食衣服,赏了叶春,就着他监造战船都作头。连日晓夜催并,砍伐木植,限日定时,要到济州交纳。各路府州县,均派合用造船物料。如若违限二日,笞四十,每三日加一等。若违限五日外者,定依军令处斩。各处逼迫,守令催督,百姓亡者数多,万民嗟怨。

且不说叶春监造海鳅等船。却说各处添拨水军人等,陆续都到济州。高俅俱各分拨各寨节度使下听调。不在话下。只见门吏报道:“朝廷差遣丘岳、周昂二将到来。”

高俅令众节度使出城迎接。二将到帅府参见了高俅,亲赐酒食,抚慰已毕。一面差人赏军,一面管待二将。二将便请太尉将令,引军出城搦战。

高俅道:“二公且消停数日,待海鳅船完备。那时水陆并进,船骑双行,一鼓可平贼寇。”

丘岳、周昂禀道:“某等觑梁山泊草寇如同儿戏。太尉放心!必然奏凯还京。”

高俅道:“二将若果应口,吾当奏知天子前,必当重用。”

是日宴散,就帅府前上马,回归本寨,且把军马屯驻听调。

不说高俅催促造船征进,梁山泊自从济州城下叫反杀人,便一直注意打探官军之事,济州城发生的事情,几乎近在掌握。

听说高俅近日招募一水军,叫叶春为作头,打造大小海鳅船数百只;东京又新遣差两个御前指挥使到来助战,一个姓丘名岳,一个姓周名昂,二将英勇;各路又添拨到许多人马,前来助战。朱武与吴用等人计议道:“似此大船,梁山泊从所未有,如何破得?”

吴用笑道:“有何惧哉!只消得几个水军头领便了。料这等大船,要造必在数旬间方得成就,目今尚有四五十日光景。先教一两个弟兄,去那造船厂里,先薅恼他一遭,后却和他慢慢地放对。”

朱武道:“此言最好。可教鼓上蚤时迁、金毛犬段景住这两个走一遭,探知大船情况,得知其中弱点。”

吴用道:“再叫孙新扮作拽树民夫,杂在人丛里,入船厂去。却叫顾大嫂扮做送饭妇人,和一般的妇人杂将入去。却教时迁、段景住接应前后。”

将他们唤到堂上,听令已了。这几人欢喜无限,分投下山,自去行事。

却说高俅晓夜催促,督造船只,朝暮捉拿民夫供役。那济州东路上一带,都是船厂,攒造大海鳅船百只,何止匠人数千,纷纷攘攘。那等蛮军,都拔出刀来,唬吓民夫,无分星夜,要攒完备。

是日,时迁、段景住先到了厂内。两个商量道:“眼见的孙新夫妻,只是去船厂里放火,我和你也去那里,不显我和你高强。我们只伏在这里左右。等他船厂里火发,我便却去城门边伺候,必然有救军出来,乘势闪将入去,就城楼上放起火来。你便却去城西草料场里,也放起把火来,教他两下里救应不迭,教他这场惊吓不小。”两个自暗暗地相约了,身边都藏了引火的药头,各自去寻个安身之处。

却说孙新来到济州城下,看见百人拽木头入船厂里去。孙新杂在人丛里,也去拽木头投厂里去。厂门口约有二百来军汉,各带腰刀,手拿棍棒,打着民夫,尽力拖拽入厂里面交纳。团团一遭,都是排栅,前后搭盖茅草厂屋,有三二百间。孙新入到里面看时,匠人数千,解板的在一处,钉船的在一处,艌船的在一处,匠人民夫,乱滚滚往来,不记其数。孙新径投做饭的笆棚下去躲避。顾大嫂穿了些腌腌臜臜衣服,各提着个饭罐,随着一般送饭的妇人,打哄入去。

看看天色渐晚,月色光明,众匠人大半尚兀自在那里挣攒未办的工程。当晚约有二更时分,孙新在左边船厂里放火,顾大嫂在右边船厂里放火,两势下火起,草屋焰腾腾地价烧起来。船厂内民夫工匠,一齐发喊,拔翻排栅,各自逃生。

高俅正睡间,忽听得人报道:“船场里火起!”急忙起来,差拨官军出城救应。丘岳、周昂二将,各引本部军兵,出城救火。去不多时,城楼上一把火起。

高俅听了,亲自上马引军上城救火时,又见报道:“西草场内,又一把火起,照耀浑如白日。”

丘、周二将引军去西草场中救护时,只听得鼓声振地,喊杀连天。原来没羽箭张清,引着五百骠骑马军在那里埋伏,看见丘岳、周昂引军来救应,张清便直杀将来,正迎着丘岳、周昂军马。

张清大喝道:“梁山泊好汉全伙在此!”

丘岳大怒,拍马舞刀,直取张清。张清手搦长枪来迎,不过三合,拍马便走。丘岳要逞功劳,随后赶来,大喝:“反贼休走!”

张清按住长枪,轻轻去锦袋内偷取个石子在手,扭回身躯,看丘岳来得较近,手起喝声道:“着!”一石子正中丘岳面门,翻身落马。

周昂见了,便和数个牙将,死命来救丘岳。周昂战住张清,众将救得丘岳上马去了。张清与周昂战不到数合,回马便走。周昂不赶,张清又回来,却见王焕、徐京、杨温、李从吉四路军到。张清手招引了五百骠骑军,竟回旧路去了。这里官军恐有伏兵,不敢去赶,自收军兵回来,且只顾救火。

三处火灭,天色已晓。高俅教看丘岳中伤如何?原来那一石子正打着面门,唇口里打落了四个牙齿,鼻子嘴唇都打破了。高俅着令医人治疗,见丘岳重伤,恨梁山泊深入骨髓。一面使人唤叶春分付,教在意造船征进。船厂四围,都教节度使下了寨栅,早晚提备,不在话下。

却说孙新、顾大嫂夫妻和时迁、段景住两个回到梁山泊,说起放火一事,又乘乱偷得图纸。朱武大喜,设宴特赏四人,命孟康、阮小二等人仔细研究,探知其中弱点。

被梁山泊放火阻挠,等到造船将完,看看冬到。其年天气甚暖,高俅心中大喜,以为天助。叶春造船已都完办,高俅催趱水军,都要上船演习本事。大小海鳅等船,陆续下水。城中帅府招募到四山五岳水手人等,约有一万余人,先教一半去各船上学踏车,着一半学放弩箭。不过二十余日,战船演习,已都完足了。叶春请太尉看船。

是日,高俅引领众多节度使军官头目,都来看船。把海鳅船三百余只,分布水面。选十数船只,遍插旌旗,筛锣击鼓。梆子响处,两边水车一齐踏动,端的是风飞电走。高俅看了,心中大喜:“似此如飞船只,此寇将何拦截?此战必胜!”随取金银段匹,赏赐叶春。其余人匠,各给盘缠,疏放归家。

次日,高俅令有司宰乌牛白马,果品猪羊,摆列金银钱纸,致祭水神。排列已了,众将请太尉行香。丘岳疮口已完,恨入心髓,只要活捉张清报仇。当同周昂与众节度使,一齐都上马,跟随高俅到船边下马,随侍高俅致祭水神。焚香赞礼已毕,烧化楮帛。

众将称贺已了,高俅叫取京师原带来的歌儿舞女,都令上船作乐侍宴。一面教军健车船演习,飞走水面。船上笙箫谩品,歌舞悠扬,游玩终夕不散。当夜就船中宿歇。次日,又设席面饮酌。

一连三日筵宴,不肯开船。忽有人报道:“梁山泊贼人写一首诗,贴在济州城里土地庙前,有人揭得在此。”写道:

“生擒杨戬与高俅,扫荡中原四百州。

便有海鳅船万只,俱来泊内一齐休!”

高俅看了诗大怒!便要起军征剿:“若不杀尽贼寇,誓不回军!”

闻焕章谏道:“太尉暂息雷霆之怒。想此狂寇惧怕,特写恶言唬吓,不为大事。消停数日之间,拨定了水陆军马,那时征进未迟。目今深冬,天气和暖,此是天子洪福,元帅虎威也。”

高俅听罢甚喜,遂入城中,商议拨军遣将。旱路上便调周昂、王焕同领大军,随行策应。却调项元镇、张开,总领军马一万,直至梁山泊山前那条大路上守住厮杀。

原来梁山泊自古四面八方,茫茫荡荡,都是芦苇野水。近来只有山前这条大路,却是宋公明方才新筑的,旧不曾有。高俅教调马军先进,截住这条路口。其余闻参谋、丘岳、徐京、梅展、王文德、杨温、李从吉,长史王瑾,造船人叶春,随行牙将,大小军校,随从人等,都跟高俅上船征进。

闻焕章谏道:“主帅只可监督马军,陆路进发,不可自登水路,亲临险地。”

高俅道:“无伤!前番二次,皆不得其人,以致失陷了人马,折了许多船只。今番造得若干好船,我若不亲临监督,如何擒捉此寇!今次正要与贼人决一死战,汝不必多言。”

闻焕章再不敢开口,只得跟随高俅上船。

高俅拨三十只大海鳅船与先锋丘岳、徐京、梅展管领,拨五十只小海鳅船开路,令杨温同长史王瑾、船匠叶春管领。头船上立两面大红绣旗,上书十四个金字道:“搅海翻江冲白浪,安邦定国灭洪妖。”

中军船上,却是高俅、闻焕章,引着歌儿舞女,自守中军队伍。向那十只大海鳅船上,摆开碧油幢、帅字旗、黄钺白旄、朱幡皂盖、中军器械。后面船上,便令王文德、李从吉压阵。此是十一月中时。马军得令先行。水军先锋丘岳、徐京、梅展三个,在头船上,首先进发,飞云卷雾,望梁山泊来。

当下三个先锋,催动船只,把小海鳅分在两边,当住小港,大海鳅船望中进发。众军诸将,正如蟹眼鹤顶,只望前面奔窜,迤逦来到梁山泊深处。

朱武和梁山泊众头领已知备细,预先布置已定,单等官军船只到来。只见远远地早有一簇船来。每只船上,只有十四五人,身上都有衣甲。当中坐着一个头领。前面两只船上,插着两把白旗,左边阮小二,右边阮小七。远远地望见明晃晃都是戎装衣甲,却原来尽把金银箔纸糊成的。三个先锋见了,便叫前船上将火炮、火枪、火箭一齐打放。那全然不惧,料着船近,枪箭射得着时,发声喊,都跳下水里去了。丘岳等夺得两只空船。

又行不过三里来水面,见两只快船,抢风摇来。头只船上,只有十数个人,都把青黛、黄丹、土硃、泥粉抹在身上,头上披着发,口中打着唿哨,飞也似来。两边两只船上,都只五七个人,搽红画绿不等。左边是出洞蛟童威,右边是翻江蜃童猛。这里先锋丘岳,又叫打放火器,只见对面发声喊,都弃了船,一齐跳下水里去了。又捉得两只空船。

再行不得三里多路,又见水面上两只中等船来,每船上四把橹,八个人摇动。左边这只船上,坐着船火儿张横。右边那只船上,立着浪里白跳张顺,乘着船,高声说道:“承谢送船到泊!”三个先锋听了,喝教放箭。弓弩响时,对面两只船上众好汉,都翻筋斗跳下水里去了。

此是暮冬天气,官军船上招来的水手军士,哪里敢下水去。正犹豫间,只听得梁山泊顶上,号炮连珠价响。只见四分五落,芦苇丛中钻出千百只小船来,水面如飞蝗一般。每只船上:只个人,船舱中竟不知有何物。大海鳅船要撞时,又撞不得。水车正要踏动时,前面水底下都填塞定了车辐板,竟踏不动。弩楼上放箭时,小船上人一个个自顶片板遮护。看看逼将拢来,一个把挠钩搭住了舵,一个把板刀便砍那踏车的军士,早有五六十个扒上先锋船来。官军急要退时,后面又塞定了,急切退不得。前船正混战间,后船又大叫起来。

高俅和闻焕章在中军船上,听得大乱,急要上岸。只听得芦苇中金鼓大振,舱内军士一齐喊道:“船底漏了!”滚滚走入水来。前船后船,尽皆都漏,看看沉下去。四下小船,如蚂蚁相似,望大船边来。高俅新船,缘何得漏?却原来是张顺引领一班儿高手水军,都把锤凿在水底下凿透船底,四下里滚入水来。

高俅扒去舵楼上,叫后船救应。只见一个人从水底下钻将起来,便跳上舵楼来,口里说道:“太尉,我救你性命!”高俅看时,却不认得。那人近前,便一手揪住高俅巾帻,一手提住腰间束带,喝一声:“下去!”把高俅扑同地丢下水里去。堪嗟架海擎天手,翻作生擒败阵人。

只见旁边两只小船,飞来救应,拖起高俅上船去。那个人便是浪里白跳张顺,水里拿人,浑如瓮中捉鳖,手到拈来。前船丘岳见阵势大乱,急寻脱身之计。只见旁边水手丛中,走出一个水军来。丘岳不曾提防,被他赶上,只一刀,把丘岳砍下船去。那个便是梁山泊锦豹子杨林。

徐京、梅展见杀了先锋丘岳,两个奔来杀杨林。水军丛中,连抢出四个小头领来:一个是没遮拦穆弘,一个是打虎将李忠,一个是病大虫薛永,一个是操刀鬼曹正,一发从后面杀来。

徐京见不是头,便跳下水去逃命,不想水底下已有人在彼,又吃拿了。薛永将梅展一枪搠着腿股,跌下舱里去。原来六个会水的头领临时前来帮助水军,尚兀自有三个在前船上:一个是青眼虎李云,一个是鬼脸儿杜兴,一个是活闪婆王定六。众节度使便有三头六臂,到此也施展不得。朱武又命梁山泊兵马分水陆进攻,自己亲掌水路,卢俊义掌旱路。

休说水路全胜。且说卢俊义引领诸将军马,从山前大路杀将出来,正与先锋周昂、王焕马头相迎。周昂见了,当先出马,高声大骂:“反贼认得俺么?”

卢俊义大喝:“无名小将,死在目前,尚且不知!”

挺枪跃马,直奔周昂。周昂也抡动大斧,纵马来敌。两将就山前大路上交锋,斗不到二十余合,未见胜败,只听得后队马军发起喊来。

原来梁山泊大队军马,都埋伏在山前两下大林丛中,一声喊起,四面杀将出来。东南关胜、秦明,西北林冲、呼延灼,众多英雄,四路齐到。

项元镇、张开哪里拦挡得住,杀开条路,先逃性命走了。周昂、王焕不敢恋战,拖了枪斧,拨回马,也随从项元镇、张开夺路而走,逃入济州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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