椒房殿中灯火昏暗,珠帘后的黄帐影影绰绰,一条白影横在榻上,或卧或趴,睡相略有不雅,也亏得这人做了皇后才没人敢嚼舌根。
宫淮彻挑开帘子,三步一晃坐到凤榻上,枕上那张脸也只有睡着的时候才格外顺眼。
柳眉温柔垂着,长翘的睫毛像柄翎扇,玲珑的鼻翼雕得挺翘雅致,几缕青丝从额角蜒过白皙的侧脸,末梢沾上了唇角。
当真是睡相极差,估摸着另半张脸已是一片睡印。
宫淮彻探手想将唇角那几根的发丝捻开,离到寸许时又住了手,改为掐在那凝脂般脸颊上,“楚瑜你给朕起来!”
话音刚落,榻上的人还没起,他自己倒是先撒手跳得老远,生怕这人醒来就是一记扫堂腿。毕竟这种事三天两头就会来一回,哪怕喝醉他也不敢忘。
楚瑜一睁眼,像只受了惊的小兽,撑起身看清榻下的人后搵怒的脸色稍微平缓了些,揉揉脸不忿道:“你敢掐我?”
半红半白的脸配上满腔怒火活像个玉罗刹,宫淮彻定定心神才往前走两步,嘴里含糊不清:“就掐你怎么着?朕有话要问你。”
“不用问了,是我做的。”楚瑜都没等他发问就给出了答案,顿了顿又补充道:“不过是个贵人而已,死了就死了。”
“你......”宫淮彻被噎住,连脑子都醒了几分。
“你既已废后又何必来找我?明日我便回丞相府,省得碍你的眼。”说完,楚瑜又躺下闭上了眼,这后位对他而言宛如敝履。
宫淮彻看这风轻云淡模样没由来的一阵自嘲,绵长的悔意如泉水涌上了心头。
他觉得窝囊。
世上就没有他这么没用的皇帝,前朝稳不住,后宫顺不平,就连这个皇位都是靠楚家争来的。
回想着种种往事,他鬼使神差地坐回了榻上,痴迷望了好一阵,目光才从那绝色的面容游移到纤白的脖颈。
袖中修长的十指逐渐僵曲成了勾爪,眼前这人早就不是十年前那个唤他彻哥哥的楚瑜了...
被擒住脖梗的一瞬,楚瑜赫然睁眼,始料未及对上了一副狰狞的面孔,从宫淮彻的眼中他看到了惊慌的自己,以及如陈酿般的幽怨。
“放....手...”他艰难出声,可那手的力道却愈发强劲,无论他怎么挣扎都无济于事。
这一刻他才明白宫淮彻平时有多让着他,连个醉鬼他都抗不过。
被掐得干呕不止,仿佛离窒息就差一口气了,求生的本能促使他狠下了心,几乎是使尽了全身力气才捧住那头往床栏上砸去。
只听“嘭”的一声闷响。
过了几瞬,楚瑜才感觉脖子被松开,一只猛虎泄气扑在了他身上。
他也两眼一黑,没架住眼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