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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4《狼图腾》(1 / 1)

体裁:长篇小说

作者:姜戎

首次出版:长江文艺出版社

出版时间:2004年4月

(李建军 撰)

在文学日渐失去轰动效应的消费主义时代,《狼图腾》创造了一个奇迹,获得了双重的成功:既获得了市场上的成功,也吸引了媒体和读者的兴趣。它激发了人们对“狼文化”的好奇心,引发了“狼文化”出版大潮的到来。

在《狼图腾》出版半年多的时间里,据我的不完全统计,宣扬狼道主义的读物,至少已有六七种。有的书在对狼的赞美上已经到了令人吃惊的程度。例如,网言无忌的《狼》(地质出版社,2004年8月)的“题辞”是:“一只有勇气、有理想的狼,它为所有为了生存和发展而奋斗的生命提供了借鉴。”正文里的议论更是令人恐怖:“生存是什么?生存就是不择手段地活着。你可以卑鄙,你可以无耻,你还可以下流。只要能在这个世界上活下去就好。理想是什么?理想是一种比生存更深层次的欲望”;“吃草的未必是仁慈,吃肉的未必是残忍。我是一只狼,注定了是一只狼,一只锋牙利爪的狼,鲜血与死亡是我生命的源泉。我只要活着就必须有什么东西去死。当所有的牛羊沐浴在阳光里自由自在地吃喝时,那就意味着我死了”。刘烨的《狼的故事》(中国电影出版社,2004年10月)的“导读”文字,则这样言过其实地歌颂狼:“本书是一部关于狼的奇书,它能让读者从书中每个篇章、每个细节感受到呼之欲出的狼的气息,让身体的每一个毛细血管百倍扩张,让血液如潮般奔涌,让身上的每一根神经末梢紧张待命,让灵魂如风般涤荡。”章士法编译的《酷狼——美国西部拓荒传奇》(中国国际广播出版社,2004年10月)要宣达的主题是:“一种文明的创建通常以另一种文明的毁灭为代价。”还有一部是《像狼一样思考——神奇的商业法则》(贺华著,蓝天出版社,2004年10月),光看书名,就知道作者的命意和立场。若木、郑中的《狼魂——强者的经营法则》(时事出版社,2005年1月)就更是推波助澜,过为已甚:它在《前言》里说,“旷世奇书《狼图腾》和《狼道》横空出世,目前正在市场上热销”,接下来便宣扬自己的狼道主义生存哲学:“狼的智慧和谋略永远是我们学习的榜样,从狼的一系列行动中,我们看到的是强者与智者的完美结合。学学狼的这些谋略,能使我们在市场竞争中获益匪浅”;那么,不学狼不行吗?不行。为什么呢?因为,“在你死我活的生存竞争中,在‘胜者为王,败者为寇’的市场角逐中,如果心存善良,对竞争对手一味地心慈手软,那么就会被对方毫不留情地吃掉,这已经被无数事实所证明,而且还将不断被新的事实证明”。

由于《狼图腾》是一个重要的文化现象,所以,很有研究的价值;由于价值观的混乱和文学性的贫乏,所以,必须对它进行严格的解剖。从文学的角度看,《狼图腾》与其说是一部小说,不如说是一个图解观念的理念化文本。《狼图腾》的写作基源于一个简单的文化猜想。作者信奉一种幼稚的生物主义决定论,认为狼对于人类的文明进步起着决定性的作用。“草原精神其实都集中在狼身上”(《狼图腾》,第136页,长江文艺出版社,2004;下引此书,只在文末注明页码),因此,谁要是想在草原上生活,谁就必须以狼为师,“不管哪个民族都得崇拜狼,拜狼为师,像匈奴、乌孙、突厥、蒙古等等草原民族都是这样”(第23页)。草原上的牧民为什么不把马当作自己的“图腾”,相反,却要把“马的敌人”——狼作为图腾呢?作者认为“这种反常的逻辑中却包含着深刻的草原逻辑。这是因为蒙古马是草原狼和草原人共同驯出来的‘学生’,而‘学生’能成为被老师崇拜的图腾和宗师呢?而草原狼从未被人驯服,狼的性格和许多本领,人学了几千年还没能学到呢。狼在草原上实际统领着一切,站在草原各种错综复杂的关系的制高点上……”(第253页)“古代草原骑兵确实不是靠蛮力横扫先进国家的。草原民族也确实是草原的捍卫者。她们用从狼那里学来的军事才华和智慧,牢牢地守住了草原,抗住了汉军后面的铁与火,锄和犁对草原的进攻”(第81页)。作者的叙述中,一个叫毕利格的老人,竟然也如此夸大狼的能力和智慧,夸大狼对人的生活的影响:“打仗,狼比人聪明。我们蒙古人打猎、打围、打仗都是跟狼学的。你们汉人地界没有大狼群,打仗就不成。”(第18页)而“草原狼不光是培养了蒙古武士,也培育了蒙古战马”(第196页)。

狼不仅是人类和“蒙古战马”的老师,而且还是草原上“计划生育”的总设计师和控制人口增长的大功臣呢:“人昼行,狼夜战;人困顿,狼精神,草原狼搅得草原人晨昏颠倒,寝食不安,拖垮了一家又一家,一代又一代的女人。因而,蒙古包的主妇,大多多病短寿,但也练出了一些强悍拖不垮的、具有一副好身骨女人。草原狼繁殖过密,草原人口一年年却难以大幅度增长。然而,古代蒙古草原也从来没有发生过因人口过剩,而大范围垦荒求食的事情。是草原狼控制了草原人口舒舒服服地发展。”(第73页)。

因为缺乏基本的常识感,所以,作者在展开叙述的过程中,就很难维持主题与事象的逻辑上的一致性和关联性。他的判断和观点,常常与文本内部的情节打架。不仅如此,事实上,很多时候作者自己的议论,也在相互抵牾,自我拆解。例如,作者在叙述中说“童话”和“书本”关于狼的叙述都是“误人”的,陈阵“到了草原之后才发现,大自然实在没有比‘大灰狼’进化得更高级更完美的生物了”,但是,我们从他的接下来的叙述文字发现,草原狼实在不是什么“更高级”、“更完美”的东西。作者告诉我们,有一群饿狼,从境外进入中国,“这一轮入境的狼群眼睛特别红,胃口特别大,手段特别残忍,行为特别不计后果。每头狼几乎都是怀着以命拼食的亡命抱负劲头冲过来的”(第41页)。这群狼在殊死的“搏杀”中,给人类和马群带来极大的灾难:“马群发出凄厉的长嘶,一匹又一匹的马被咬破侧肋侧胸,鲜血喷溅,皮肉横飞。大屠杀的血腥使疯狂的狼群异常亢奋,它们顾不上吞吃已经到嘴的鲜活血肉,而是不顾一切地撕咬和屠杀。伤马越来越多,而狼却一浪又一浪地往前冲,继续发疯发狂地攻杀马群。每每身先士卒的狼王和几条凶狠的头狼更是疯狂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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