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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7《顽主》(1 / 1)

体裁:中篇小说

作者:王朔

原发刊物:《收获》

发表时间:1987年第6期

(杨早 撰)

王朔的走红与引发争议,是从电影——而非小说——开始的。

1988年之前,王朔已经发表了《空中小姐》、《浮出海面》、《一半是海水,一半是火焰》、《顽主》、《橡皮人》等中篇小说及一些短篇小说,引起了一些关注,但其作品明显不属于任何一种思潮或一个流派——直到如今,诸多当代文学史将王朔置于何处,仍是一个让主事者颇费思量的问题。这意味着他无法被放置在某种现成的解释框架中,因之也就无法在学术与评论生产体系中获得足够的注目。

改变出现在1989年。从1988年末至1989年初,几个月内,有四部根据王朔小说改编的电影面世,分别是西安电影制片厂黄建新导演的《轮回》、峨眉电影制片厂米家山导演的《顽主》、深圳影业公司叶大鹰导演的《大喘气》和北京电影制片厂夏钢导演的《一半是海水,一半是火焰》。据王朔自己回忆,当时的计划甚至是一连推出八部。

王朔说,这些电影让他“第一次在社会上有了知名度”,《中国电影报》、《电影艺术》编辑部及中国影评学会还联合召开了王朔电影研讨会,这也引发了从电影界到文学界,长达四五年之久的关于王朔的争论。

一篇电影评论点出了很有意思的一个现象:所有的评论者在讨论几部电影时,都不把它们看作各自导演的作品,而是统一视为“王朔电影”。以一个原著者的名字统括一批电影,这在电影史上不仅空前,大概也会绝后。这表明,讨论者的重点,不是放在电影的艺术成就或表演风格等方面,而是聚焦于这一系列作品的人物形象上——当时一种激烈的说法是,这些电影都是“痞子写,痞子演给痞子看”的。

批评或肯定“王朔电影”的双方论者之间,较为明显地存在一条年龄的分界线:批评者多属“老一辈”,如邵牧君指出电影界一轰而上改编王朔小说的原因是“希望找到一条既能对观众起到补偿和宣泄娱乐效果,又能比较贴近现实生活,但又不敢冒犯当局惨遭禁映的新路”,“王朔小说对电影创作者具有吸引力的另一个重要因素是它对某些敏感领域(主要是性心理禁忌)采取调侃、打诨的方式来实施攻击或表达异端思想”(《王朔电影热缘何而起?》,《中国电影报》1989年3月25日)。他认为虽然这些电影艺术质量都不弱,却无法算作好电影,因为电影导演们“过分看重它们忽略了它们在思想意识上的浅薄、粗鄙和邪恶”(《人,不能这样活着》,《解放日报》1989年4月12日)。唐达成在《中国电影周报》上撰文,称“顽主”是些“滑出生活轨道的人”,希望王朔“作为作家不要和自己笔下的人物站在同一水平上,不要玩味、欣赏、醉心那样的生活方式与生活态度”,王朔的作品虽然“导演愿拍,观众愿看,但仍然有一个如何表现的问题”。刘聃则认为“顽主”式的玩笑人生不值得表现与肯定:“强调社会等级、泯灭独立人格的主奴心态,和否认人类道义、追求极度个人化的‘顽主’心态,不过是一枚旧硬币的正反面,在今日之中国,两者都是对人道主义的僭越,是对现代化进程的反动。“(《人道的僭妄和美学的贫乏》,《文汇报》1989年4月11日)

正面评价也有着相同程度的猛烈,如白烨认为王朔电影中的人物准确地说是“浪子”,在这些“浪子”身上,王朔“把他自己对于复杂社会现实的认识与感受挥洒得淋漓尽致,使作品颇具嬉笑怒骂皆成文章之妙韵,很能引起观众的共鸣与共识,使人们由轻松的观赏进入深沉的思索,从而由熟悉而又陌生的‘浪子’的情绪、际遇与命运思考社会生活变动中的诸种问题”(《王朔电影作品的意义》,《中国电影报》1989年3月15日)。陈晓明则将王朔的意义定义为“亚文化”对主流文化的冲击:“他们是都市中不安分的魂灵,是我们时代生活的反抗者和挑战者,他们携带着商品社会的狂想和生命冲力在生活的原野上狂奔乱舞,这是我们时代的景观,它并不壮丽,但是它充满生命的原始张力。”(《亚文化:王朔的生命冲力》,《中国电影报》1989年3月15日)甚至有评论指责邵牧君“一方面基本否认王朔电影对现实的批判价值、有意无意地尽量压低影片的认识价值;另一方面用心良苦地将影片编导的创作意图,曲解为单纯从娱乐效果出发、避免冒犯当局和害怕评论家批评。”(左舒拉《有感于邵牧君对王朔电影的评价》,《中国电影报》1989年4月15日)

1990年王朔参与创作中国第一部大型室内电视连续剧《渴望》,引发全国收看热潮,1991年王朔领衔创作电视连续剧《编辑部的故事》,再一次获得巨大的商业成功。1992年华艺出版社出版四卷本《王朔文集》,创新时期作家出文集的先例。王朔小说选集,以及《王朔作品片断》、《王朔妙语录》成为书摊的畅销书,他的作品名字如“千万别把我当人”、“你不是个俗人”、“玩的就是心跳”、“过把瘾就死”成为都市大众流行语。关于王朔的评论集包括《王朔,大师还是痞子》、《我是流氓我怕谁》、《我是王朔》等,1993年《中国青年报》开辟“王朔给我们带来什么”专刊,展开对王朔现象的讨论。这也引起了海外的兴趣,《纽约时报》、《读卖新闻》、《泰晤士报》均有关于王朔的报道。澳洲汉学家白杰明(geremie barme)认为,王朔现象是“自毛泽东时代以降最重要的出版现象,它象征着当代中国城市文化时代的来临”(《王朔的痞子创造历史论》,《王朔,大师还是痞子》,北京燕山出版社,1993)。

王朔作品引发了如此激烈而两极的争论,却没有人能否认,王朔笔下承载着那个躁动不安年代的共同情绪,整个社会渴望一种冲决,一种变局,在所欲不得的情形下,人们宁可认同调侃、嘲讽、游戏的边缘姿态。从导演到评论家,人们对王朔作品的借用与解读是遮蔽性、选择性的。十多年后,《大喘气》导演叶大鹰在接受采访时说:“就想着怎么解气怎么拍,有点出气的感觉,当时有点幼稚,也叛逆……觉得把那些道貌岸然的人惹生气了就高兴,其实现在想起来有点恶作剧的意思。”他也承认这些“王朔电影”“要是以社会责任感或者主体意识为衡量的话,它并无太大价值”,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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