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实的铁窗,灰蒙蒙的拂晓。铁窗外,传来麻雀的叫声。
广川条太郎向铁窗外看去,髙墙外面大橡树的树梢上,一只麻雀唧唧喳喳地叫着。在广川听来,那简直就是天国的歌声。
广川在一个单间牢房里,早就睡不着了。他躺在床上,闭着眼睛,出神地听着麻雀唱歌。
突然一睁眼,出现在眼前的,是白漆的天花板。
“对了,这里是监狱,自己是个囚徒啊!”广川那安详的表情骤变,愤懑从心头一阵阵涌了上来。
“冤案!……”
——可是,这么简单的两个字,能够表现广川的心情吗?
麻雀的叫声听不见了,拂晓也变得令人憎恶。
自己根本没有杀人,却蒙上了杀人这个可怕的罪名,要被判处死刑。无辜的人,就是服刑一个小时,都是不应该的,何况是判处一个无辜的人死刑呢?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广川条太郎重新裹了一下薄薄的被子。以前在画儿上见过绞刑架。麻绳做的粗粗的绳套,紧紧地套在脖子上以后,脚下的踏扳翻转,突然张开一个大洞,紧接着,就是死亡的黑暗……
不仅蒙冤受辱,还要被送上绞刑架,世界上还有比这更荒谬的事情吗?
广川条太郎仰面朝天,躺在床上,发疯似的揪着自己的头发。无处发泄的愤懑,煎熬着广川条太郎的心,他呆呆地看着天花板上,那只在渐渐亮起来的拂晓中,渐渐失去了光芒的电灯泡。
天亮了。远处传来第一班电车发车的声音,大地似乎在微微颤抖,从睡梦中醒来的城市,心脏跳动得越来越快。
广川条太郎的灵魂,先后游历了华胥国 、麻雀天国和绞刑架下的大洞,终于回到了现实世界。
反正也背上了这个罪名,反正会被判处死刑……这样一想,他的心境变得险恶,善良的他开始自暴自弃了。
“算了,世上一切都是假的!四大皆空,四大皆空啊!”
广川条太郎强烈地否定着一切,但这种强烈的否定,只是瞬间的事。接下来的一刹那,他的内心深处,涌上一股要撞向什么、要打碎什么的情感;事实只有一个,不能丧失信心!
“二号,接见!……”一名看守拉开广川那个单间牢房的门,探进头来。
二号是广川的囚衣编号。
一个代表人格的姓名,变成了数字被人呼叫。广川条太郎的心里翻滚着愤怒,默默地念叨着:二号,二号,二号……
广川条太郎走进犯人接见室,看见桌子对面,有一张理智而敏锐,斗志髙涨的脸。这个人就是髙山义三律师。
“你就是广川条太郎先生吗?”髙山律师非常随意地大声叫道。广川无言地向高山律师鞠了一个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