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北人,还是南人? 洪三这样询问道。
北人。
南人。
这样的划分很有意思。
通常来说,即便是他乡遇故知,也只会 问老乡你是哪里人,问老乡你是吃咸的还是 吃甜的,而不是会多此一举,问你是北方人 还是南方人。
除非……在如今的震旦,南方人与北方 人有着某种程度上的对立。
而且,一定是政治层面上的激烈对立。 但这不重要。
重要的是……洪三为什么会这么问。 康德心念如轮,迅速想到了最正确的回答。
他淡淡道:“南人?北人?哪来的南北 之分?”
既然是政治上的南北对立,那两方的政 权必然也诉求统一,视彼此为非法伪朝,既 然如此,声称南北一统、无所划分,自然是 最政治正确的答案。
洪三愣了一下,随即笑道:“您一定是 像我师父那样的大人物。”
康德看了他一眼:“你也有师父?”
洪三依旧是笑着:“当然有,否则这一 身本事又是从何而来呢?”
康德坐到一边,望着窗外的风景,淡然 道:“你师父教你本事,也教你如何在这辉 沙子爵领中讨生活吗?”
这两句话已经算是极大的讥讽了。
但洪三不以为忤,甚至连一点生气的样 子都见不到,他笑道:“师父没教这个,他 只是教我们本事,然后与我们讲一些家乡旧事,偶尔酩酊大醉,指天骂地,捶胸顿足,
放声痛哭,痛心国祚崩塌,痛心国土沦陷…
,,
康德点头道:“心念故国,他就没教你 们为人为臣的道理吗?”
洪三摇头道:“没教,师父说,无国丧 家,辗转他乡,讲什么狗屁道理,说到底天 倾地陷、国祚崩坏至此,也是一帮蠹虫贼子 念歪了圣人的道理,将堂皇显学改成了狗屎 腥臭之物,这些道理之徒,全都该死得干干 净净……”
他谈到了自己的师父,眼中闪过了追忆 思念之色,能将师父的话都记在心里,看来 他还是比较尊敬传道受业之师吧。
洪三继续道:“所以师父跟我们说,他 不会向我们传授什么道理,他只是跟我们讲 故事,讲家国旧事,讲历朝兴衰,也讲圣人 故事,也讲身边小事,他说他不会教我们道 理,也不会让我们去做什么,唯_的期望, 就是我们能够从心所欲,依照心意而为,做自己最想做的事情。”
康德愣了一下:“然后你就跑到辉沙子 爵领做下人了?”
洪三得意道:“哪有这么容易?我也做 了很多份工的,做佣兵,又苦又累,还得冒 着生命危险,做侍卫,大户人家瞧不上我, 小贵富户,又吝窗小气,还要被那些蛮子骑 士和卫兵针对欺负,嫌你抢了他们的风头, 当兵更苦,种地也累,转了一圈,我就发现 ,去做服侍人的勾当,既舒服又轻松。”